我就這樣一直讓他睡著。
當落英打痛了臉頰
有一雙泥溼的赤足
曾經遲疑地小心走近,涉水,
於清越的泠泠消失之後
納上一雙柔軟的細心裁縫的布鞋
而我是這樣一塊冷漠的泥土
久久躺在任風雪踐踏的一隅
祕密包裹一具無名的屍身─
就在一裸開花的黃槐樹下
情人們來此丟下皺揉的絹帕
攀折枝子,或者
結好自縊的絲繩
然而我是這樣一塊無動於衷的泥土
堅持著地球原有一顆冷寂的心子
在冰河與熔岩匯流處
或者歌聲的桑問濮上
一再假裝沉睡,疲憊而且虛弱地沉睡著……
直到屍骸盡悉化去
皚皚的青梅覆蓋著盔甲
一顆漲血的心猛然爆裂
出土
紅豔而且
略帶瘋狂地抽芽。
一九八五‧五